本報記者 吳曉璐

    11月13日，記者從中證中小投資者服務中心（簡稱“投資者服務中心”）獲悉，近日，全國首例投保機構針對上市公司資金占用提起的股東代位訴訟案一審獲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簡稱“廣州中院”）勝訴判決。

    該案為原告投資者服務中心代ST摩登訴其控股股東、實控人、董事損害公司利益糾紛，判決完全支持投資者服務中心訴請，判令三名個人責任人對控股股東瑞豐集團占用的上市公司資金分別在100%、70%、10%范圍內承擔連帶賠償責任。此案是繼大智慧案后，今年以來第二起投資者服務中心提起的股東代位訴訟一審勝訴的案件。

    市場人士認為，與第一起大智慧案的調解結案不同，本案是以法院判決支持投資者服務中心訴訟請求結案，在保護中小投資者合法權益的同時，也為人民法院審判同類案件積累了經驗，具有典型意義。

    中國政法大學教授李曙光表示，本案的判決不僅直接保護了中小投資者的合法權益，對于重申公司法人財產的獨立性、倒逼上市公司優化自身治理結構、抑制控股股東與大股東占用公司資金的沖動、督促上市公司董監高勤勉盡責也都具有示范效應。

    質詢訴訟先后發力

    積極探索填補司法空白

    2019年修訂的證券法第九十四條，在公司法第一百五十一條規定基礎上，豁免了投保機構提起股東代位訴訟持股期限和持股比例的限制。2020年10月份，國務院印發《關于進一步提高上市公司質量的意見》，提出要完善證券民事訴訟和賠償制度，大幅提高相關責任主體違法違規成本。

    據投資者服務中心介紹，從2020年11月份起，投資者服務中心摸排上市公司資金占用、違規擔保、不履行承諾等股東代位訴訟案件線索300余起。

    2022年1月17日，廣東證監局對ST摩登作出行政處罰，認定ST摩登自2018年12月份至2019年8月份發生控股股東非經營性占用資金約2.4億元；公司實際控制人、原董事長林某某組織、指使相關人員將上述資金劃轉至控股股東瑞豐集團；原董事、總經理翁某某和原董事、財務總監劉某某根據林某某的指示安排對多筆未簽合同的資金付款審批，亦未跟進資金實際使用情況，導致公司資金被控股股東占用。

    2022年7月份起，投資者服務中心兩次向公司發送《股東質詢建議函》并多次電話提醒，詢問資金占用情況，建議公司監事會向法院提起訴訟，追究控股股東、林某某、翁某某、劉某某的賠償責任。8月12日，公司回函稱已多次督促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償還占用資金，公司監事會未向法院起訴。考慮到公司一直未采取切實有效的追償措施，投資者服務中心遂提起股東代位訴訟，將控股股東瑞豐集團、林某某、翁某某、劉某某列為被告，ST摩登列為第三人。9月28日，廣州中院正式受理本案。

    投資者服務中心申請立案后，廣州中院裁定受理控股股東瑞豐集團破產清算。在破產債權申報期間，投資者服務中心多次督促ST摩登申報債權，為避免公司管理層怠于申報，亦同步代公司提交申報材料。幾近破產債權申報截止日，投資者服務中心從破產管理人處獲悉公司已自行申報。

    2023年3月27日，本案在廣州中院開庭審理，原被告及第三人圍繞投資者服務中心是否有權提起代位訴訟、案涉債權是否應循破產債權確認程序處理、個人被告的責任形式等爭議焦點展開辯論。

    投資者服務中心認為，一是原告作為投資者保護機構，已依法履行前置程序，滿足股東代位訴訟的發起條件；二是原告提起訴訟的時間早于法院受理對瑞豐集團的破產申請，本案不涉及破產程序開始后的個別清償，訴訟應當繼續進行；三是四被告相互配合、互相聯結，共同造成ST摩登資金被占用這一損害后果，應當對這一損害后果承擔連帶責任。

    本案中，廣州中院能動司法，同意投資者服務中心緩交案件受理費的申請，對股東代位訴訟與破產清算程序的交叉法律問題以及個人責任形式等方面進行了積極創新探索，為投保機構在破產程序中提起代位訴訟實現了零的突破，依法維護了上市公司及其全部投資者合法權益。該案是金融司法和金融監管常態化協同機制的有力體現，通過判例切實引導市場主體規范運作，有效糾治上市公司大股東資金占用亂象。

    華東政法大學國際金融法律學院教授鄭彧表示，為了保護上市公司的應有權益，投服中心不僅事先發函督促上市公司及時主張債權，而且還在控股股東被其他債權人申請破產之前及時提起了本項訴訟（否則就會因為訴訟時效的屆滿而在控股股東破產債權申報時喪失相應的債權利益），并最終獲得了人民法院的相應支持，有力地維護了上市公司在控股股東侵占公司資金但又陷入破產風險時進行全額債權申報的應有利益。

    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葉林表示，在該案中，投服中心不僅在訴訟方式上有所創新，宣告了制度性“清欠解保”的勝利，激勵了其他主體有決心采取積極的訴訟行動，更給人民法院處理損害公司利益糾紛案積累了審判經驗，有助于明確清欠解保規則的細節、補強訴訟機制的短板、提升法院審理類似案件的效率，形成其他法院審理類似案件的裁判標準，最終搭建一個清欠解保的訴訟救濟機制。

    已提起5單股東代位訴訟案

    提高“關鍵少數”違法違規成本

    繼全國首單投保機構股東代位訴訟大智慧案后，此案是今年以來第二起以投服中心為主體，依據新證券法第94條所審理完畢的股東代位訴訟案件。

    市場人士認為，相較于大智慧案，本案更有現實意義。上海財經大學法學院副教授樊健認為，本案中法院對于投服中心前置程序的履行是否恰當、各被告如何承擔責任等關鍵性問題進行了較為詳細的說理，清晰地表明了法院立場。而在大智慧案中，由于原被告雙方通過調解結案，因此法院無法就投服中心提起股東派生案中的諸多問題闡明法院立場。

    鄭彧表示，這是首次通過法院對于案件事實和訴請的認可，以勝訴判決的方式獲得對控股股東及時任董事追討上市公司利益損失的支持，再次驗證了股東代位訴訟這種新的維權工具在維護上市公司合法權益方面的有效作用。

    據悉，截至目前，投資者服務中心已提起5單股東代位訴訟案件。投資者服務中心秉持“追首惡”理念，對監管部門重點關注的上市公司大股東資金占用、違規擔保、不履行承諾等事項，協同金融監管、司法機關持續推進股東代位訴訟。

    投服中心表示，將繼續積極履行公益性投保機構職責，充分發揮對行政監管的有益補充作用，協同發力筑牢“大投保”鏈條；繼續聚焦“關鍵少數”的違法違規線索，通過股東代位訴訟威懾潛在違法者，切實維護上市公司和投資者合法權益，提高“關鍵少數”的違法違規成本，以民事責任追究跟進行政、刑事責任，真正實現對證券違法行為的立體追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