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時間2019年7月25日13時00分,民營公司北京星際榮耀空間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星際榮耀”)的雙曲線一號遙一(下稱“SQX-1Y1”)長安歐尚號運載火箭在中國酒泉衛星發射中心成功發射,按飛行時序將多顆衛星及有效載荷精確送入預定300公里圓軌道,發射任務取得圓滿成功,實現了中國民營運載火箭零的突破。
星際榮耀創造了中國民營商業航天歷史上的三個首次:
中國民營商業航天運載火箭首次成功發射并高精度入軌
中國民營商業航天首次一箭多星發射入軌
中國民營商業航天首次實現太空廣告并視頻回傳
我國民營運載火箭成功入軌的消息迅速在網絡傳播開來。天圓盛和資本董事長、國內軍民融合領域資深專家眭珺欽轉發這條新聞說,“民營火箭發展非常不容易,第一次入軌,創造了歷史。”
大洋彼岸“鋼鐵俠”馬斯克的SpaceX已經在商業航天領域實現超過300億美元估值,國內的商業航天產業卻仍步履蹣跚,投資人仍猶疑謹慎。星際榮耀的發射入軌,的確是一次可以記入歷史的里程碑式成功。眭珺欽接受中國證券報記者采訪時表示,“中國商業航天產業太需要這個好消息了。”
三重歷史性意義
在星際榮耀之前,中國有過兩次民營航天公司嘗試運載火箭入軌,但都以失敗告終。
2018年10月,藍箭航天“朱雀一號”發射后入軌失利;2019年3月,零壹空間的OS-M系列運載火箭在發射后失去控制,發射任務失敗。
眭珺欽向中國證券報記者表示,星際榮耀的“不容易”或者說它此次成功發射入軌的意義體現在三個層面——
1、技術
眭珺欽說,運載火箭是商業航天的高端領域,世界上有大約2萬多家衛星公司,但運載火箭公司不超過20家,技術上難度非常大,并且,光“打”到天上去沒有意義,成功入軌很重要,說明將來才有能力去把衛星“打”上去。
入軌是一個重要門檻。星際榮耀副總裁霍甲介紹,對運載火箭行業來說,能否將載荷送入預定軌道,發射入軌是檢驗技術成熟度的唯一標準。
星際榮耀介紹,此次發射的雙曲線一號運載火箭,是一種采用垂直熱發射方式的四級小型固體商業運載火箭,箭體最大直徑1.4米,全長約20.8米,起飛重量約31噸,500公里高度太陽同步軌道運載能力約260公斤。發射攜帶了航天科工空間工程發展有限公司和北京理工大學的兩顆衛星,搭載了西瓜創客載荷、星時代-6載荷以及某實驗驗證載荷等三個末子級載荷,以及長安歐尚汽車和金六福一壇好酒的兩個商業配重。
星際榮耀表示,此次發射成功,表明公司已經全面掌握了運載火箭總體及系統集成、固體及姿軌控動力、電氣綜合、導航制導與控制、測試發射、總裝總測及核心單機等軟硬件核心技術,具備了運載火箭系統工程全流程、全要素的研發與發射服務能力,實現了商業模式的基本閉環,正式啟動商業運營。
2、開拓了民營運載火箭發射流程模式
眭珺欽介紹,中國航天法目前還正在制定,民營公司火箭發射還沒有法制的基礎,到哪發射、誰來允許發射,要協調非常多的單位、一層層匯報,整個流程走下來,很艱難。機關單位確實沒干過這個事兒,怎么走,都是一點點趟出來的。
2017年年底,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推動國防科技工業軍民融合深度發展的意見》,明確提出要探索研究開放共享的航天發射場和航天測控系統建設。在此之前,中國的四大衛星發射基地酒泉、西昌、太原、文昌,并不敢開放給民營火箭發射使用。
星際榮耀此次發射在酒泉衛星發射中心進行,這是酒泉組織的第3次民商火箭發射。我國的發射資源基礎設施還是比較緊張的,眭珺欽舉例子說,星際榮耀這次帶了一百多人的發射隊伍,但因為發射地有別的發射任務住宿都滿了,周圍又沒賓館,就只好住在六個小時時程以外的賓館,然后大半夜起來坐六個小時車過去,這都是他們這些創業者面臨的很實際的問題。
3、資金
技術的成功,離不開資本的支持,技術的成功,也能給資本帶來信心。
眭珺欽表示,商業航天投資起投門檻非常高,至少30億人民幣,且需要長期堅持,“馬斯克是4億美金加上配套共8億美金投資才干成SpaceX的。但SpaceX一次發射成功,估值就上升到100億美金。”
中國的“SpaceX”們
今天的主角星際榮耀是一家年輕的公司,2016年10月注冊成立,2017年8月正式投入運營。天眼查顯示,成立至今,公司共進行了5輪融資,投資人包括中信聚信、天風天睿以及經緯中國、順為資本、鼎暉投資等。在此次發射前的2019年6月,公司剛剛完成A++輪融資,由沃德融金和京港合眾共同投資,華興資本和天風證券擔任財務顧問,A++輪融資額并未對外披露,不過2019年初鼎暉投資領投的A+輪融資時,星際榮耀表示累計獲得各類投資超過7億元。
中國證券報記者此前了解到,星際榮耀的估值可能達到45億元人民幣,是中國目前十幾家民營運載火箭公司里估值最高的一家。
星際榮耀表示將采取“重創新、輕資產”的經營模式,公司團隊規模120余人。
一個火箭公司竟然是“輕資產”公司?星際榮耀副總裁霍甲曾表示,運載火箭實際上是服務行業,把衛星送上太空送入軌道,目標是走輕資產路線,并且,商業航天,商業在航天之前,意味著一定要通過多種方法降低供應鏈成本等,從而降低服務價格,保證商業需求,這樣才能比國家隊的運載火箭服務有優勢。
霍甲說,“降低成本有多種方式,技術創新是必然趨勢,正如馬斯克SpaceX希望把火箭做成飛機,可以多次重復使用,這將引起顛覆性的變化,使得運載工具價格大幅降低。”
預計至2020年末,星際榮耀將完成雙曲線一號遙二至遙六運載火箭發射任務,形成小型固體運載火箭的規模發射,并開啟大規模商業發射的征程。
除了固體運載火箭,星際榮耀還在瞄準可重復使用的液體運載火箭發展方向,其15噸級液氧/甲烷變推力火箭發動機——焦點一號已經完成了整機200秒長程試車;基于焦點一號構建的雙曲線二號可重復使用液體運載火箭,預計將于2021年進行首飛;基于100噸級液氧/甲烷變推力火箭發動機——焦點二號構建的雙曲線三號可重復使用液體運載火箭,預計將于2023年進行首飛。由此星際榮耀將構建由固到液、由小到大的運載火箭型譜。
2019年6月29日,《麻省理工科技評論》評選了2019年“50家聰明的公司”,星際榮耀入選其中。對于星際榮耀的入選理由,《麻省理工科技評論》稱,作為中國民營航天企業,星際榮耀完成發射了一款單級固體火箭Hyperbola-1S(即此次發射的“雙曲線一號S”),驗證了先進固體火箭發動機技術、一體化結構設計技術、快速測試發射技術、虛擬試驗應用技術等商業航天關鍵技術。“雙曲線一號S”最大飛行高度突破100公里,最大飛行速度超過每秒1200米。
除了星際榮耀,入選這個“50家聰明的公司”榜單的中國商業航天領域公司,還有北京藍箭空間科技有限公司、民營衛星企業北京九天微星科技發展有限公司。
需求空間巨大
雖然星際榮耀今天的成功發射值得國人激動,但事實上,與國外民營運載火箭的技術水平仍有不小差距。
眭珺欽介紹,運載能力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星際榮耀此次火箭的運載能力不到300公斤,還不足以發射一顆1噸起重的主力衛星,而SpaceX重型獵鷹運載火箭已經能夠達到60噸以上,且成功發射了三次,已相當成熟。
據統計,2018年,中國進行了39次航天發射任務,超過美國排在世界第一,不過眭珺欽介紹,發射的衛星數量不足美國的一半,發射的衛星重量不足美國的五分之一。
眭珺欽認為,這種技術實力差距背后,還有資本投入的差距。“中國缺少像馬斯克、貝佐斯這樣考慮人類社會未來的企業家和投資人。”
不過,近幾年,順為、鼎暉等知名投資機構已經顯現出對商業航天的濃厚興趣。據未來宇航研究院發布的2018年中國商業航天產業投資報告顯示,與2017年相比,2018年商業航天領域獲得了更多資本關注:至少有70余家機構對30多個企業進行了不同輪次的投資,包括順為資本、經緯中國、IDG資本等中國一線投資機構。
2019年兩會期間,雷軍的一項提案是推動商業航天立法,他認為這是整個高科技的制高點,而中國是航天大國,所以需要加速商業航天立法,同時還需要利用民營經濟體制機制的優勢加快科技創新工作。
資本不會無緣無故青睞,SpaceX也不是憑空就300多億美金估值。事實上,這個領域目前屬于嚴重供不應求狀態。據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數據預測,未來十年內將有2619顆載荷等待發射入軌,總商業發射次數為412次,預計全球總商業發射市場空間超過250億美元。SpaceX服務的訂單到2025年已經排滿了,并且都是高價值中高軌發射的大型商業衛星。
運載火箭是衛星上天必經的道路,一位曾經考察過商業航天投資機會的投資人告訴中國證券報記者,不是沒有需求,商業衛星對低成本高可靠的發射需求很大,最大的矛盾是日益增長的運載發射需求和發射供給之間的不匹配,“技術上,火箭企業最早于2022年才能逐步有效形成運載能力;火箭發射資源會成為爭奪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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