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德豪一紙公告，揭開了創始人、原實控人王冬雷涉嫌侵占上市公司資金的蓋子。此事涉及ST德豪在安徽蚌埠的LED項目，王冬雷遭實名舉報，涉嫌在2015年~2016年通過旗下公司侵占2.4億元政府補貼，這筆錢原本應該流入上市公司控股的項目公司。

    ST德豪的公告稱，實名舉報人已經向公安機關報案，公司也已經就王冬雷涉嫌違法犯罪行為報案。

    知情人士向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表示，這筆政府補貼由王冬雷實際控制的蚌埠德豪投資有限公司（下稱“蚌埠德豪”）接收，大部分轉移至珠海豐暢投資有限公司（下稱“珠海豐暢”），珠海豐暢現已注銷，法定代表人于某某疑似王冬雷妻侄。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亦嘗試聯系王冬雷求證，未果。

    王冬雷曾為資本市場風云人物，創建德豪潤達，收購雷士照明（現名：雷士國際），將吳長江送進監獄。但好景不長，王冬雷債務危機爆發，2020年遠走境外至今未歸，所持ST德豪股權悉數被司法拍賣，丟失控制權。

    當前，ST德豪為雷士國際的第一大股東，但王冬雷是后者的董事長、執行董事、首席技術官，仍實際控制著這家昔日燈具巨頭。

    實名舉報

    ST德豪6月20日晚間公告，近日收到蚌埠德豪相關人員實名舉報上市公司原實際控制人王冬雷涉嫌通過蚌埠德豪挪用、侵占蚌埠市政府撥付給上市公司的專項財政補貼資金2.4億元，已經就相關事項向公安機關報案。

    企查查顯示，蚌埠德豪2014年2月成立，2016年9月8日之前的唯一股東為蕪湖德豪投資有限公司（下稱“蕪湖德豪”），期間實際控制人是王冬雷，蕪湖德豪也是ST德豪的原控股股東。

    舉報材料稱，ST德豪2011年1月、2013年12月與蚌埠市人民政府簽署《投資合作框架協議》、《關于在蚌埠投資LED項目的補充協議》（合稱“LED項目合作協議”），公司同意在蚌埠市投資建設LED產業基地，蚌埠市人民政府同意根據固定資產投資按比例給予項目公司財政補貼。

    在ST德豪過往公告中，未見公司對LED項目合作協議的披露。實際情況是，ST德豪2014年與當地國資蚌埠高新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蚌埠高新投”）、蚌埠投資集團有限公司（下稱“蚌埠投資”）合資設立了蚌埠三頤半導體有限公司（下稱“三頤半導體”）。三頤半導體當時注冊資本14億元，ST德豪出資10億元，兩家當地國資各出資2億元，該合資公司即為ST德豪在蚌埠的LED項目公司。

    舉報材料稱，蚌埠高新投根據王冬雷的安排，在2015年11月至2016年7月，向蚌埠德豪轉入財政補貼資金共計3.75億元，用于三頤半導體項目建設。其后，蚌埠德豪向蚌埠高新投資退回1.35億元，由蚌埠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財政局通過財政補貼形式直接向三頤半導體支付，剩余2.4億元產業扶持資金涉嫌被蚌埠德豪侵占。

    ST德豪初步查證，截至目前，三頤半導體收到蚌埠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財政局撥付的LED倒裝芯片項目產業資金合計1.35億元；蚌埠高新投2015年11月至2016年7月期間向蚌埠德豪累計轉入3.75億元，資金用途為產業扶持資金。關于蚌埠市人民政府對于上市公司及三頤半導體是否還存在其他財政補貼資金等事項，ST德豪稱尚待進一步查證。

    基于此，ST德豪認為，原實際控制人王冬雷涉嫌利用其上市公司董事長、法定代表人及實際控制人的身份便利，侵占上市公司資產，背信損害上市公司利益，已經就原實際控制人涉嫌違法犯罪行為向公安機關報案。

    錢去哪了？

    安徽蚌埠是王冬雷的家鄉，ST德豪在這里投資頗多，公司注冊地址也在2019年從廣東珠海遷移至此。

    ST德豪在蚌埠的LED項目實施主體是三頤半導體。梳理ST德豪過往公告可知，三頤半導體2015年8月20日收到2000萬元、2016年7月14日收到9000萬元、2018年2月2日收到1000萬元、2018年4月23日收到1500萬元，合計1.35億元，來源均為蚌埠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財政支付中心。

    ST德豪曾在2017年6月30日公告，三頤半導體收到蚌埠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財政局的批文，為了加快LED倒裝芯片項目實施進度，同意撥付三頤半導體產業扶持資金1.25億元。該批文中的1.25億元，三頤半導體實際收到2500萬元，為上述1.35億元中的最后兩筆。剩余的1億元，三頤半導體一直未收到，蚌埠高新技術產業開發區財政局也已經停止撥付，ST德豪還因此事的會計處理導致少計提其他應收款壞賬準備，虛增2018年度利潤9500萬元。

    在2017年、2018年年報中，ST德豪將這未收到的1億元補貼列入其他應收款，2018年年報中按照賬齡分析法計提壞賬準備500萬元。但證監會查明，2018年年報披露前，ST德豪已得知蚌埠高新區財政局決定停止撥付政府補助，該其他應收款無法收回，根據規定應計提壞賬準備，少計提9500萬元。

    現在看來，停止撥付的背后原因并不簡單，王冬雷當時實際控制的蚌埠德豪或拿走了大部分財政補助。

    ST德豪初步查證，蚌埠高新投2015年11月至2016年7月期間向蚌埠德豪累計轉入3.75億元，資金用途為產業扶持資金。這部分資金有一大疑問，為何當地的財政補助會通過國企直接轉入蚌埠德豪，而不是項目公司三頤半導體？畢竟蚌埠德豪并非項目實施主體，也不在上市公司體系之內，僅為王冬雷當時實際控制的一家企業。

    知情人士向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透露，王冬雷在主導投資協議簽署之時留了一手，稱為了避免美方“雙反調查”，補貼資金要先給大股東，再轉入項目公司。如今，這種做法的風險徹底暴露。

    企查查顯示，2016年9月8日，蕪湖德豪退出蚌埠德豪，自然人楊某某進入，法定代表人也隨之變更。如今，蚌埠德豪與ST德豪、王冬雷在工商信用信息中無關聯，接近舉報方的人士也稱不清楚楊某某為何人。

    接近舉報方的人士向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表示，蚌埠德豪將大部分補貼資金轉移到了珠海豐暢的賬戶。企查查顯示，珠海豐暢成立于2011年，法定代表人為于某某，企業于2020年7月注銷。上述人士稱，于某某為王冬雷妻子的侄子，珠海豐暢疑似為王冬雷實際控制。

    證券時報·e公司記者查詢發現，珠海豐暢與王冬雷確實有隱秘的關聯。企查查顯示，于某某間接控股的珠海市建飾裝飾設計有限公司，當前全資持股珠海德豪投資有限公司，后者的原股東及主要人員與王冬雷有密切關聯。

    糾紛不斷

    目前，ST德豪已經因為三頤半導體與蚌埠當地國資鬧起了糾紛，后者提起了仲裁。除此之外，蚌埠高新投、蚌埠投資也分別因民間借貸糾紛、合同糾紛起訴了蕪湖德豪和蕪湖聯信投資有限公司（下稱“蕪湖聯信”）。圍繞著德豪及蚌埠，各方爭議不斷。

    ST德豪稍早之前公告，蚌埠高新投遞交了仲裁申請，稱在2014年與ST德豪及案外人蚌埠投資簽訂三頤半導體發起人協議，ST德豪承諾在2017年6月底前收購蚌埠高新投、蚌埠投資所持三頤半導體股權；2017年10月，三方簽訂補充協議，約定ST德豪指定蚌埠華辰以3億元收購蚌埠高新投、蚌埠投資所持2億元股權（各1億元），剩余2億元股權由ST德豪在2020年底前收購，溢價率不低于本次溢價率。

    蚌埠高新投稱，2017年12月29日，蚌埠華辰按照協議約定收購了其所持三頤半導體1億元股權，截至目前并沒有按照約定收購剩余1億元股權。因此，蚌埠高新投請求裁定ST德豪支付其投資本金1億元及投資固定收益1.4億元。

    對于該仲裁，ST德豪認為，上述協議涉嫌私用公章，損害上市公司利益，對協議效力不予認可；就原實際控制人王冬雷涉嫌違法犯罪的行為已向公安機關報案，采取法律手段維護公司和全體股東利益。

    ST德豪在2018年1月發布的公告顯示，蚌埠華辰在2017年底以3億元的掛牌價格競得蚌埠高新投、蚌埠投資所持三頤半導體各6.85%的股權，隨后不久便原價轉讓給了ST德豪。該公告還稱，蚌埠華辰是一家在國家發改委取得備案資格的專業合同能源管理公司，公司在LED照明業務與其有合作，向其提供LED照明產品，雙方無關聯關系。

    蚌埠華辰是誰，為何甘當二傳手？

    公告顯示，截至去年底，蚌埠華辰仍位列ST德豪前十大應收賬款客戶，賬面余額8224.45萬元，銷售金額7029.45萬元，銷售的產品為LED路燈。這部分應收的賬齡大部分超過5年，ST德豪已經對此計提壞賬準備近7000萬元，收回的可能性較小。

    除了上述糾紛，蚌埠高新投在今年4月因民間借貸糾紛起訴了蕪湖德豪、蕪湖聯信，蚌埠投資5月以合同糾紛為由，同樣起訴了這兩家企業。蕪湖德豪與王冬雷的關系不必多言，蕪湖聯信明面與德豪體系無關聯，但其前兩任法定代表人吳某某、國某某均曾在王冬雷控制公司有過任職，國某某還曾為珠海豐暢的股東。